心理|雙相情感障礙——起伏不定的雙面人生_患病者_情緒_癥狀

雙相情感障礙

——起伏不定的雙面人生

在《浪姐5》這部綜藝裡，歌手尚雯婕曾坦言自己深陷雙相情感障礙的困境長達十年之久。她曾在節目錄制中因隊友的淘汰而感到窒息，獨自一人出去透氣，努力平復情緒。在之後的採訪她也分享了自己的患病經歷，十幾年裡，嘗試了各種方法去治療，中醫、針灸，甚至還嘗試過電療，後期也一直堅持吃藥積極治療。

作為一種常見的精神類疾病，雙相情感障礙也被稱為“躁郁癥”，身患躁郁癥的人，情緒就如同坐過山車，會突然從一個精力充沛、思維敏捷的人變成一個悲觀沮喪的人，隨著病情的加重，情緒搖擺頻次會越來越高。許多政治文化名人都曾深受雙相情感障礙的困擾，如梵高、丘吉爾、海明威等，於是許多人將這種疾病美化成“天才病”，患病者確實會因躁狂帶來特殊的創作靈感，但是牠也會極大地透支你的心理能量，讓人在天堂和地獄之間不斷徘徊，帶給患者極大的痛苦，甚至造成非常高的自殺風險。

據世界衛生組織統計，全球雙相障礙的平均發病率為2%-3%，部分國家或地區可高達5%-7%。全球大約有六千萬人受到這種疾病的影響，而中國雙相情感障礙發病率逐年提升，患病人數已達840萬。儘管雙相情感障礙患病率不低，且發病率逐年上升，但大眾對其還是較為陌生。

《走出雙相情感障礙：應對躁郁生活的日常指南》的作者凱蒂·科尼貝爾，從青少年時開始發病，歷經13年被確診為雙相情感障礙，又用10年控制病情逐漸好轉，在這本書裡，她還原了雙相情感障礙患者最真實的生活狀況，以親歷者的視角為我們介紹了這一精神疾病以及應對的方法。

一、什麽是雙相情感障礙？

雙相情感障礙（Bipolar Disorder），早期臨床稱作“躁郁癥”，是一種既有狂躁發作，又有抑郁發作的精神類疾病。

雙相情感障礙的標誌性表現是極端低落和極端高漲的情緒發作。簡單來說，就是極端的情緒波動。情緒低落時可能產生有自殺傾向的抑郁，情緒高漲時可能產生輕躁狂或躁狂。

（圖為雙相情感障礙者的情緒波動）

雙相情感障礙很難診斷，每個患者表現出來的癥狀都是不同的。有些人可能更頻繁地經歷躁狂或抑郁，有些人可能在兩種類型的發作之間交替出現，有些人可能會經歷頻繁的情緒波動，而也有些人可能一生中隻遇到幾次發作。雙相情感障礙涉及四種情緒發作的情況：躁狂、輕躁狂、抑郁發作和混合發作，不同情緒發作的情況組合構成了雙相情感障礙的不同類型。常見類型如下：

• 雙相情感障礙Ⅰ型：患者出現躁狂癥癥狀（至少發作過1次），癥狀持續1週以上；患者出現抑郁癥癥狀（並非所有人都有此癥狀）。

• 雙相情感障礙Ⅱ型：患者人生中至少經歷過一次嚴重抑郁；輕度躁狂癥癥狀持續了一段時間。

• 環性心境：患者同時患有輕度躁狂癥和抑郁癥，且持續時間超過兩年；患者癥狀不滿足情感障礙Ⅰ型或Ⅱ型的診斷條件，但仍對患者生活產生了嚴重影響。

二、雙相情感障礙從何而來？

目前尚未有對雙相情感障礙成因的準確解釋。一些因素同時出現，可能會增加雙相情感障礙的患病概率。研究顯示，相關因素涉及生理、環境和社會層面。

1. 童年創傷：童年時期經歷過嚴重的情感創傷的人，如性虐待、軀體虐待、情感忽視、創傷性事件、喪失至親之人等，長大後更有可能發展出雙相障礙。童年時期有過痛苦經歷的人，可能更難調節和控制自己的情緒。

2. 生活壓力：在生活、工作上遭遇到重大失敗與挫折(婚姻家庭、人際關係、職場壓力等)，可能是觸發某些癥狀的導火索，而長期處於慢性壓力之下，同樣可能導致躁狂或抑郁發作。

3. 基因遺傳：雙相障礙的家族史對於雙相障礙是最強和最一致的風險因素。有親屬患病，自身患病風險將是普通人群的幾倍。

三、躁狂、抑郁到底是種

什麽樣的體驗？

當處於躁狂的高峰狀態，雙相患者可能會體驗到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

? 心境高漲：極度快樂或欣喜若狂，極度憤怒或敏感；

? 思維奔逸：比平時更健談，像放機關槍似的用言語表達一個又一個想法，某些患者會產生幻覺和錯覺；

? 活動量和精力水平增加；

? 睡眠的需要降低；

? 注意力容易被不重要或無關的外界刺激所吸引；

? 自尊心膨脹或誇大，容易過度參與一些高風險活動（如無節制的購物、輕率的性行為等）。

而在抑郁的低谷狀態，患者又可能感到自己「一無是處」：

? 心境低落：抑郁、難過或極度沮喪；

? 對所有或者幾乎所有的活動喪失興趣；

? 言語減少或精力不足；

? 體重明顯減輕或增加；

? 睡眠明顯減少或嗜睡；

? 思考能力減退，注意力不能集中或難以做出決定；

? 感到自己毫無價值，反覆出現死亡的想法。

對於不同的患者來說，躁狂與抑郁發作所持續的時間長短不一，短則幾天，長則幾個月；躁狂與抑郁的嚴重程度也因人而異，有的患者感到「極其興奮」或精力充沛，而有的患者會出現頭腦混亂和嚴重的焦慮。也有某些患者並未交替地體驗躁狂與抑郁的心境，而是同時體驗到牠們。

但總體來說，約 90% 的雙相障礙患者一生中會出現多次或者循環發作[3]。用一句雙相患者自己的描述： 「 每一份無來由的開心情緒，都是需要在未來加倍償還的借貸」 。

抑郁：瓶中腐爛的花

和躁狂癥一樣，抑郁癥也會攪亂情緒。躁狂癥消失後，取而代之的是空虛和焦慮。全部精力都離你而去，只留下迷茫和仿徨。創造力也像落葉，在你腳下腐爛、消失。抑郁癥讓人不再理智，牠肆意控訴你，讓你相信是你犯下了所有的錯；牠歪曲你的想法，讓你變得脆弱而迷茫。牠還會在你最開心的時候，一把將你推入痛苦的深淵。

輕度抑郁可能導致記憶力和注意力減退，或伴有恐慌和焦慮。如果情況惡化，日常生活裡的所有事情對你而言，都會變得更加困難。你的內心想要完全與外界隔絕，思維會變慢，注意力下降，還會出現食慾不振、暴飲暴食、難以入睡或比平時更嗜睡等癥狀。

重度抑郁更加危險，通常你會先感到絕望、愧疚，認為自己是身邊人的累贅。這些想法會進一步導致自殺傾向。基本的日常生活也變得難以為繼。最極端的情況下，你會感到走投無路，認為自己永遠無法走出現在的情緒，只有結束生命才能擺脫現狀。

凱蒂將抑郁形容成瓶中腐敗的花，每個進入房間的人都能看到牠，聞到腐敗的味道，每個人都急切地想要幫忙，但是他們作為客人無法碰到花瓶。患者抑郁發作時也沒辦法處理她的花瓶，只能任由花朵腐爛發臭。

凱蒂抑郁嚴重發作時會問自己，今天能不能洗個澡？或許有人會覺得這個問題很奇葩，但事實是讓抑郁癥患者洗澡需要動用的精力和決心就好比讓一般人去攀登珠峰。你知道自己很邋遢，身上已經有味道，頭髮也都貼在頭皮上，但去洗澡對你而言簡直比登天還難。洗澡、刷牙、穿衣服這些日常小事完全讓你提不起精神。早上，你不想起床面對即將開始的一天；晚上，你只想馬上癱倒在床上。這些事情並不需要付出很多努力，而是你根本不在意。生命已經不再重要，何必在乎洗不洗澡；沒有想去的地方，又何必思考該穿什麽衣服。

如果你也有類似的經歷，那麽在情緒穩定時，提前為自己準備一些便捷的生活用品，如面部濕巾和漱口水。在日常生活中，可以把洗澡當成是給自己的獎勵，多一些積極的心理暗示，更加關注洗澡之後帶來的身心舒暢。在一些自己確實沒辦法完成的事情上，允許自己向別人求助，你只是暫時生病了，不要有羞愧心理。

四、雙相情感障礙的治療

1. 藥物治療

藥物治療是雙相障礙患者首選的治療方式，臨床上通常將雙相障礙治療分為三個階段[25]，你在這三個階段所服用的藥物或許是不同的：

? 急性治療期（最初的 6~8 週）：絕大多數雙相情感障礙患者的藥物治療是「聯合用藥」，你可能會在醫生的指導下謹慎選擇多種藥物，動態地評估和監測各種藥物的使用效果和不良反應，一般在 1~2 週內會將藥物調整到你可以接受的合適劑量。

? 鞏固治療期（3 個月內）：藥物的種類和劑量與急性治療期大抵相同，該階段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已消除的癥狀復發。

? 維持治療期（長期）：醫生可能會酌情減少你服藥的種類和劑量，但大多數雙相障礙患者必須長期服藥。如果隻出現過一次發作，醫生或許會建議你服藥一年，但仍需根據你的個體情況來定。

同時服用幾種藥物並不意味著你的病情更嚴重，「心境穩定劑」是雙相障礙的基礎用藥，但牠往往不是立竿見影地起效，你可能會在開始治療的階段需要同時服用一些「精神病藥」迅速控制興奮和躁狂反應。

你服用的「心境穩定劑」也可能隨著時間改變類型和劑量，這並不意味著病情惡化，一般來說，很少有一種藥物能在患者的一生中減緩他們的癥狀。

另外，如果你在一至兩個月內持續出現重性抑郁，並且單獨服用「心境穩定劑」沒有效果，醫生可能會讓你增加服用「抗抑郁藥」，這時候需要你更加細致地監測自己的心境變化，並及時找你的醫生就診，因為「抗抑郁藥」的使用，或許會增加你出現躁狂和心境加速循環的風險。

總的來說，由於 雙相障礙病情複雜、藥物個體反應的差異較大，雙相障礙的藥物治療往往需要臨床精神科醫生慎重權衡利弊後進行個體化治療。

請記住， 「遵醫囑服藥，不私自停止服藥」會大大減少雙相障礙的復發率，也會大大降低患者自殺的幾率。

2. 心理咨詢

目前普遍的觀點認為，僅依靠藥物來預防雙相情感障礙患者的循環發作是不夠的，在進行藥物治療的同時，建議你 同時接受心理治療來控制雙相情感障礙，心理治療主要是一種維持性治療，而不是一種急性發作治療。循證心理咨詢療法包括：心理教育干預、認知行為治療（CBT）、家庭焦點療法、人際治療。

以上這些心理療法都能夠幫助雙相障礙患者：

? 理解疾病目前或者過去發作的情況；

? 鑒於你具有將來發作的脆弱性，討論你的長期計劃；

? 幫助你接受並使用一種長期的藥物治療方案；

? 改善你在學校和工作場所的正常功能；

? 應對雙相障礙這種疾病的病恥感；

? 改善家庭關係或者婚姻戀愛關係。

3. 腦部刺激療法

在其他治療方法充分治療後，如果沒有有效控制病情的發展，或者患者存在潛在的嚴重危機，醫生可能會建議患者使用腦部刺激療法，包括 電休克療法、重覆經顱磁刺激（rTMS）。其中電休克療法可能會導致短期認知損害和遺忘，一般在 6 個月內恢復；rTMS 的不良反應有癲癇發作、輕微的頭痛，通常可以自行緩解。

另外， 迷走神經刺激（VNS）和深部腦刺激（DBS）是兩種最新的治療新方法，因為這兩種方法具有一定的侵入性（植入儀器），因此在開始治療前需要經過慎重考慮。

雙相情感障礙自己可以做些什麽

除了尋求積極的治療，雙相患者也可以採取一些日常措施來控制自己心境狀態的循環，與雙相障礙達成妥協和共同生存，意味著你需要掌握一些調節心境的策略。

以下是一些已經得到實踐檢驗的方法：

1. 追蹤自己的情緒日記

你可以通過情緒日記發現一些情緒的觸發因素，常見的觸發因素包括：

? 壓力；

? 工作或學校問題；

? 季節變化；

? 月經週期；

? 睡眠節律打亂；

? 財務問題；

? 與朋友、家庭的衝突等。

如果你確定了一組可以預測的心境觸發因素，你就有可能採取一些措施來減輕牠們的影響，繼續管理自己的癥狀，或者及時與醫生聯繫，來查看是否需要變更藥物。

2. 學習一些壓力應對策略

壓力是生活中正常的一部分，但對於雙相患者來說，牠也是躁狂和抑郁發作的常見誘因，學習一些適當的應對策略，能夠幫助你更好地管理壓力：

? 和朋友聊天；

? 購買塗色書塗色；

? 參與一些創意活動；

? 在大自然中散步；

? 和寵物玩耍；

? 拼圖等。

3. 保持日常的生活節奏

日常生活和睡眠節律的改變，是雙相情感障礙的主要誘因。因此，如果你被診斷為雙相情感障礙，你應該盡最大努力保持你的日常生活，這包括：你可以每天在同一時間吃飯，在指定的時間服藥（如果你覺得自己會忘記服藥時間，記得在手機上設置鬧鐘），以及保持健康的睡眠時間表。如果某個晚上你的日程有一兩個小時的變化，那麽請設法盡快恢復到原本的睡眠週期。

同時，記錄自己每天在什麽時間吃飯、睡覺、上下班、進行健身鍛煉和社交活動也是非常有必要的，這些信息可以提供你的心境正在好轉或者惡化的徵兆，例如在躁狂的初始階段，你或許會發現自己花在睡眠上的時間在減少而花在健身鍛煉上的時間在增加，隨著你從躁狂或抑郁發作中恢復過來，你的活動和睡眠模式也會恢復到日常的狀態。

4. 遠離酒精

如果你患有雙相障礙，那麽你必須完全避免喝酒， 酒精會妨礙藥物療效並使你的病情惡化。大多數精神病學家和心理學家都認同這樣嚴厲的觀點，即使你在一段時間內感到狀態不錯，也請你盡力避免喝酒，這是保持健康的最佳方式。

5. 依靠社會支持

我們建議你在感到健康時就建構一個好的社會支持系統，這可能包括能給你提供支持的家人、朋友、同事或者心理咨詢師，也可能包括你特定某個業余愛好的團體。與你的社會支持系統保持慣常和有規律的接觸，能夠最好地預防你陷入抑郁狀態，也能夠在你出現抑郁發作後康復得更快[30]。

如果可能的話，在你感覺穩定的時候和他們談談，讓他們知道你的情緒會有波動，以及當你雙相發作時你需要什麽樣的幫助。

6. 提前列出預防的措施

心境的轉相往往是難以預防的，某些情況下發作可能會變得非常嚴重，我們可以在穩定的時候提前制定一些預防措施和危機計劃。你可以和你的家人、信任的朋友共同出謀劃策，決定當你出現一種或者多種前驅癥狀時，應該採取哪些行動。這個計劃包括以下內容：

? 你精神科醫生的名單和聯繫方式；

? 你的藥物清單和用藥劑量；

? 出現什麽樣的情況時你需要預約急診；

? 你關於心理咨詢的偏好以及你咨詢師的信息；

? 安排其他人照顧你的孩子等。

7. 按醫囑服藥

雙相情感障礙是一種生理性疾病，藥物能夠幫助調節你的神經生化物質，因此按醫囑服藥時非常重要的。即使你感覺好些了，也不要在沒有醫生允許的情況下停止服藥或者減少劑量。停藥會產生嚴重副作用，可能導致癥狀復發。如果你對用藥有任何疑問和擔憂，建議及時和醫生談談。

8. 如果你發現自己出現躁狂的前驅癥狀：

當你循環進入躁狂階段，你可能會感到心境的攀升，心煩意亂、惱火或者睡不著覺，你可能會與他人產生更多的關係衝突，並逐漸難以控制自己的行為，這個時候你需要：

? 為了控制你的急性癥狀而接受治療；

? 在他人的幫助下採取預防措施；

? 讓信任的他人管理你的信用卡和財務支出；

? 讓信任的他人管理你的汽車鑰匙；

? 避免做出重大的人生決策；

? 設置提醒避免漏服規定劑量的藥物。

9. 如果你發現自己出現抑郁的前驅癥狀：

當你進入抑郁階段，你可能會感到極度悲傷、疲憊或麻木，以下這些建議可能會幫到你，但請注意，如果這些方法不能有效阻止抑郁癥狀的惡化，需要及時聯繫醫生：

? 尋找一些積極的方式分散注意力；

? 每天至少與和你感到愉悅的人交流一次；

? 保持慣常的吃飯/睡覺/醒來的時間表；

? 制定細小但非常明確的目標；

? 試著每天鍛煉至少 10 分鐘；

? 試著每天曬太陽 1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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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海明威在《老人與海》中所言：“一個人並不是生來要給打敗的，你盡可以把他消滅掉，可就是打不敗他”。這也應該是我們面對疾病的態度，我們身體和精神上都會遭受到疾病的打擊，可是我們如果有一顆比疾病更強大的心臟，那麽在這場與疾病的戰爭中，最終的勝利仍然屬於我們。

我們不會被疾病所定義，疾病只是我們人生中的一小部分，這世上仍有我們熱愛的、感興趣的事物存在，堅持治療你就會發現疾病可以被控制，牠不會徹底吞噬你的生命，也不會成為你生命的全部。雙相情感障礙有時想讓你覺得這個世界不值得，那麽找到你熱愛的並願意為之付出努力的事情並積極尋求專業幫助，你就能堅定地給牠一個相反的答案。

文 | 華僑大學心理健康中心、簡單心理